12月6日,据红星新闻深度报道,辽宁工程技术大学34岁研三学生谢鹏,本将于12月中旬研究生毕业,但在11月23日他却倒在自习室里再也没有起来,死亡证明书上写着“心源性猝死”。
据报道,11月23日凌晨2点32分,谢鹏刚刚完成当天的工作,之后就发生了悲剧。
12月7日,“34岁研究生自习室猝死”事件被各个媒体平台转发,同时,登上知乎热搜top 3和微博热搜,截止发稿前知乎热度1007万。
据其父母、同学介绍,在谢鹏的电脑桌面,文件夹中内容为下载的sci期刊文献,期刊名称为文件夹名称,其中文件夹创建时间为2021年11月23日凌晨2点32分,正是谢鹏病发并去世当天。这意味着谢鹏当天至少工作至凌晨2点32分。
谢鹏父母在儿子去世后,到过他在学校旁边租的出租屋。这是一个7平米左右的出租屋。租房时间是从去年12月开始,那套出租屋多是由隔板隔出的小房间。谢鹏曾住在最小的那间隔间里,后来又搬到另一间稍微大一点的隔间里,每个月500元。“谢鹏平时除了正常吃喝,没有什么高消费。”谢鹏的父母表示。
谢鹏去世后,家人曾进屋收拾他的衣物,看见里面除了书籍、衣物和一些小电器等日常用品,还有一些安神、提神的物品,比如一盒盒安神补脑液,以及多袋茶叶、咖啡、饮料。还有成条的香烟。谢鹏的母亲在10月曾给他邮寄了一件冬日里穿的外套,这个包裹至今未拆封。
他今年5月身体不适,曾在医院检查“冠心病心律失常”,他曾在和朋友聊天中提到,向导师请假未获批准。
6个月后,谢鹏猝死后,家属认为系导师
分配过多任务“压垮了”谢鹏,并已委托公益律师贾方义、郭乘希律师,准备起诉校方和导师。
谢鹏去世后,父母翻看他的聊天记录,发现儿子一直在说自己的“疲惫”和“煎熬”。按他的说法,导师很严,安排了大量工作,自己每天都在“干活”,还吐槽倒贴费用做研究,最后导师还让他延期半年毕业。
谢鹏延期毕业后,他与朋友的聊天记录中多次提到,延期毕业是导师让他“再干半年”、“一直干活”。
在多份聊天记录中看到,董天文将课题组中诸多事宜交给谢鹏处理,例如资料查找、撰写课题材料及制作ppt、课题组发放福利、 助课题组其他成员做实验、出差等。此外,还有许多老师个人事务,例如打扫老师办公室卫生、早上给老师烧水、给老师送烟、回老师住所取衣物等。
“我现在一个人就是一支军队”、“我一个人在当5个人使”,类似话语经常出现在谢鹏的聊天中。
谢鹏在硕士期间,参与撰写了2篇论文,并参与一项发明专利。专利受理时间为2019年11月14号。
根据《辽宁工程技术大学研究生申请学位学术成果规定(修订)》规定,受理一篇发明专利即满足申请全日制硕士研究生学位要求,即可着手硕士毕业论文撰写,准备最终毕业答辩。根据文件规定,谢鹏已符合毕业的条件,常规情况下,可在今年6月毕业。
科研人员猝死事件
研究生猝死并非个例,硕士博士研究生、博士后、甚至大学教授等科研人员猝死的新闻报道几乎每年可见。
根据报道内容,猝死原因也大多为过度劳累、压力大、长期熬夜等。
2020年:
26岁研究生凌晨猝死:导师学术不端被罚,他重写论文、延期毕业
事件概要:李源(化名)忙碌了一年半写完的论文,被导师宣布作废。按照导师要求,他花了三个月时间重写了一篇,但还是不合要求,被告知准备延期毕业。此后8个月,李源都在老家苦苦熬论文,直到2020年9月14日凌晨两点半,猝死在湖北的家中。
默哀:42岁大学教授加班过度,之后跑步时导致猝死
事件概要:初春时节,全民还在等待着疫情结束,开启畅跑模式。一则悲伤的消息传来:海南大学管理学院的院长林肇宏教授因跑步猝死,年仅42岁。事后,人们发现他是因为加班过度,跑步时意外猝死。
2019年:
华南理工”寒门博士”猝死 学校与家属已达成赔偿协议
事件概要:按照计划,原本五年就可毕业,但华南理工大学的胡坤学习了七年半仍未能毕业,同学们认为,虽然胡坤的科研能力很强,经常为师弟师妹们教带实验,但由于导师迟迟未对他的论文进行修改,导致他无法发表论文,当然也就一直无法毕业。
天妒英才!湖南大学31岁副教授猝死,疑因长期熬夜引发心源性急症
事件概要:肖育众本科就读于湖南师大生科院,以专业年级第一的成绩,保送就读中国科学院上海营养研究所硕博。毕业后任湖南大学副教授,后转到湘雅医院任副教授。结婚才五个月,儿子出生才7天。可是,却在长期的研究工作中,因为心源性疾病猝死,留下了孤儿寡母和众多遗憾。
2018年:
硕士生在医院实习值班近15小时后猝死:曾多次喊累
事件概要:正在江苏镇江某菜场买菜的顾爱萍接到一个电话,顿时腿就软了。在电话中她得知,自己的独子小顾在医院交接班时突然晕倒,情况危急。这个陪读母亲匆匆赶到镇江市第一人民医院没多久,孩子就去世了。
2017 年:
江苏大学26岁研究生参加导师饭局后猝死:五桌师生干掉13瓶白酒
事件概要:江苏大学研究生史某某参加导师课题组同学在校外举行的离校前聚餐活动,结束回宿舍后突感不适,后经抢救无效身亡,医院诊断为猝死。
2016年:
25岁博士生猝死:“业界先驱”倒在实验室门前
事件概要:7月17日凌晨,这位25周岁的通信与信息系统专业博士死在了中国传媒大学实验室大楼的走廊。遗体被发现时,距离死亡已经过去5个多小时。
2013年:
同济大学经管学院一名博后英年早逝
事件概要:同济大学经管学院一位博士后的父亲的邮件,说他的博士后儿子16天前在学校宿舍不幸去世,七天后才被发现尸体高度腐烂。
2009年:
27岁博士生宁夏路边猝死 或因压力过大少休息
事件概要:在青岛市宁夏路上,刚被录取为博士生不久的成先生准备打车送同学去机场时,突然倒在路边不省人事,送到医院时,就已经失去生命体征。抢救多时无效,医生诊断成先生发生了心源性猝死。
2008年:
复旦44岁博士生猝死书桌前 为搞学术5年未毕业
事件概要:复旦大学国际关系和公共事务学院(以下简称国关学院)政治学博士郑明10多天联系不上,被发现时已经死亡多时,“嘴角黑紫,尸斑呈暗红色,尸僵已缓解。”警方的现场勘验笔录显示。
世界卫生组织(who)对猝死的定义是:平素身体健康或貌似健康的患者,在出乎意料的短时间内,因自然疾病而突然死亡。
猝死的原因比较复杂,但大部分都与心血管疾病有关。
2019 年,我国因各种疾病死亡约1065万人,其中因心血管疾病(cardiovascular diseases)死亡约 458 万人,占到总死亡人数的43%,是中国人的第一大健康杀手。
心血管疾病的高发和高死亡占比的背后,意味着猝死离我们并不遥远。
据《中国心血管健康与疾病报告 2019 》公布的数据,预估我国每年会发生?54.4?万例心脏性猝死(scd),大约每一分钟,就有一个人猝死倒下。
那么,为什么频繁出现科研人员猝死事件?
第一,对于很多科研人员而言,科研工作不再是纯粹地追求学术、追求真理。科研内卷、非升即走等问题越来越普遍,来自工作和生活的压力要求科研人员不得不超负荷地工作。
一方面,研究生和博士数量越来越多,研究生和博士学历面临贬值。
1978年,我国招收第一批博士生,仅18人的;2019年,招收博士生数突破10万人;根据教育部数据,2020年全国博士招生11.60万、在校46.65万、毕业6.62万。
此外,在1989-2009这二十年里,还有接近6万的大陆学生拿到了美国的博士学位。这些在海外获得博士学位的学子,也带给国内名校的毕业生不小压力。
另一方面,对于研究生而言,还面临着延期毕业甚至可能被退学的压力。
博士生延期毕业在中国高校是一个普遍存在的现象,据《中国教育在线》发布的调查报告显示:2003年博士生延毕率约46.5%,在2012年突破60%后仍不断上升,到2018年已达到64%。
2019年12月25日,北京市教委发布《2019年北京地区高校毕业生就业质量年度报告》,2019年正常学制应毕业博士38824人,实际毕业不到17277名,正常毕业率不到44.5%。也就是说,有2万多名博士将延期毕业,也许永远毕不了业!
第二,很多猝死的中青年,实际上已经患有冠心病,但平时没有症状,也没有做针对性检查。然后加上过度劳累、应激刺激等,最终导致心脏性猝死的悲剧。
与此同时,熬夜已成为许多年轻人的“新常态”。
2021年10月15日,英国剑桥mrc分子生物实验室的研究团队在?nature communications?期刊上发表论文“compensatory ion transport buffers daily protein rhythms to regulate osmotic balance and cellular physiology ”,论文发现:与生物钟相反的生活方式,例如轮班工作、熬夜等,可能会导致心脏细胞内部昼夜节律与我们的行为脱钩,从而使心脏生物钟被打乱,从而增心律失常和心源性猝死等不良事件。
师生关系是教育教学活动中最基本、最重要的关系。而导学关系是师生关系在研究生教育阶段的体现,是指“研究生在导师指导下完成课程学习、参与课题研究、撰写学位论文,并在此过程中学会做学问、学会做人所形成的一种教学关系”。
有研究认为,导师是决定研究生学术生涯能否成功的关键因素之一。
同时,研究表明,学业状况、生活习惯和心理状况等因素是影响导学关系的主要因素。
随着研究生招生规模的不断扩大,教育质量受到影响的同时,也考验着研究生导师的带教能力,导师与研究生之间的交往正面临着全新的挑战。
一方面,研究生的组成结构也发生了显著变化。
传统学术型研究生多以学术训练为主,而统计数据显示,我国2019年专业型研究生的招生规模已经首次超过了学术型研究生。由于专业型研究生的入学动机更加偏向于实践能力和应用能力的获取,最终目的是进一步提升自身的就业竞争力,因此,导师能否恰如其分地增加对研究生的“实践关怀”是一个尚待深入考察的问题。
另一方面,网络社交虚拟化,模糊了导学之间的真实情景互动。
伴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导学双方在网络社会中以“在线”交流所构建的虚拟情境,极大地冲击着互动仪式链中“身体在场”这一前提条件,网络社交的虚拟化模糊了真实情境的界限,阻碍了导学情感的凝聚。
国内一项研究表明,导师与研究生每周见1次占25.5%,半个月见1次为32.5%,一两个月见1次占35.5%,每学期见1~2次占6.5%,这一数据从侧面反映了当下导学之间在真实情境中的交往互动并不频繁。
导学双方借助网络虚拟空间开展互动,很难产生亲近感、信任感,?也难以在群体中产生情感共鸣、输出情感能量继而对群体的认同感与归属感不断降低。
此外,网络爆发的一些负面事件,也加深了大众对于导学关系的敏感程度:
据媒体报道,小黄母亲表示,孩子跳楼前说,自己发表的一篇论文出错了,上面有院长和导师等人的名字,害怕会因此连累到他们。
除去这些,学生还面临着经济压力。博士生多少还有些补助,北方多数学校的硕士生实际上除了减免学费,是没有其他补助的。
同时,与文科专业不同,理科专业还面临作息时间不规律,实验工作压力大等问题。在我个人申请日本博士的时候,教务处和教授也不断向我说明,医学生实验压力很大,如果做兼职可能影响实验工作,所以做兼职必须要得到老板的认可。
因此有网友声称:自己接到导师电话,有时候会手抖,因为自己的实验数据并不好,这是严重缺乏自信的表现,已经决定了这名学生不适合做科研工作。
12月7日晚间,逝者家属发声,对于谢鹏的逝世作为家属真的太痛心了,目前已经委托律师,接下来将起诉学校,要让他得到安慰。家属还提到,希望谢鹏的死给更多人一个警示,不要再让更多学生发生类似悲剧。
要避免悲剧的再次发生,需要从导学关系中的学生和导师两个群体出发,找到两者在该关系模式中需要自己承担的责任。
对于学生而言,处在从校园过渡到社会的重要节点,自我同一性还在逐步确立的重要时期,性格也有待完善,有着各式各样的困难。面对新环境,新的人际关系模式(导学关系)时会有一些迷茫,这促使我们去思考我们过去的行为模式、思维方式是否可能需要调整。
同时,也对自己多一分理解和包容,接受自己并不完美,做得还没有那么好也是很正常的,不要过于苛责自己,导师也未必是拿100分在要求你。
如果导师真的有违反道德底线的问题,也要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可以多通过辅导员联系多方力量来共同应对。
对于导师而言,《高等教育研究与发展》刊发的论文指出,支持性导学关系的建立主要有以下三点因素:
2. 导师可以通过反思自己的指导过程去理解正念特征所包含的品质,以便更好地对博士生进行指导;
3. 为各院系建立和培养积极的指导文化提供了一些参考。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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